头颅,向上,向上……
那头颅两眼圆睁,脸上肌肉紧张虬结,竟然还保持着死前那一刻,急切关心的神情。
他的无头的身体,依照惯性,竟然还前冲两步,鲜血淋漓的双手,向她张开。
保持着想要救她的姿势。
这个最早,也最真切地,在一路颠沛冷漠的旅途中,给她温暖的少年……
他所带来的熨帖和抚慰,除她无人能懂……
景横波浑身的肌肤都冷了。
血却在一瞬间热了。
似火,将内心深处深藏的疑惑烧着。
她霍然抬头,盯住了宫胤。
清除奸细,清除异己,清除所有对她友善、可能成为她的势力的人。是吧?
清除掉她所有可能倚仗的力量,让她一无所有,永远爬不起身,成为他一个人的傀儡。是吧!
愤怒如山轰然砸下,崩出无数爆裂的火花,她的眼睛里只剩下了宫胤,冷峻的,从容的,无动于衷的,淡然看人间一切血腥杀戮的。他。
装满奸细和人质的车从她身边过了,她不知道。
六国八部的护卫被驱散开了,她不知道。
龙骑和永烈营赶过来了,她不知道。
翠姐扑过来试图拉住她裙子,她不知道。
宫胤快马奔过来了,她看见了。
她就看见那个家伙,堆雪拥玉一样过来了,见鬼的干净,见鬼的冰清玉洁,见鬼的杀了她当作弟弟一样看的人居然还一滴血都不沾的暴!君!
她要宰了他,痛揍他,把他扔进最臭的沼泽里,用八万斤粗盐腌他!
“啊啊啊啊啊!”她嚎叫着跳下马车,厚重的礼服绊得她险些跌倒,她顺手抢过一个护卫手中的刀,手起刀落,白光一闪——
一截深红绣金的华丽裙摆被砍落,她踩着落下的一堆裙摆向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