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长城谣 (二 上)
很多很多年以后,张松龄躺在自家的葡萄架下,在享受着夏曰习习凉风同时,总喜欢把自己的所有勋章拿出来,让阳光晒上一晒。
那枚六等宝鼎勋章按照时间次序,放在案子左首第一个位置。与另外数枚他后来获得的,前后由两届中国政斧颁发的各种勋章一起,曾经给他带来无尽的荣耀,也曾经差一点将其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然而到了最后,所有这些勋章的意义就都只剩下的一个,那就是,回忆。
对于一个已经九十多岁的垂垂老者而言,所有回忆,无论高兴的还是悲凉的,都弥足珍贵。无论其中任何一枚,都能让他回忆起一段自己走过的路程。都能让他对着记忆里的那个已经成为过去的自己笑一笑,骄傲或者嘲弄!
当孙连仲第一次将宝鼎勋章别在他胸口上时,张松龄心境可不像九十多岁时那么平淡。那时他还年青,虽然已经两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却还做不到视荣华富贵粪土的地步。那时的他相信功名但在马上取,那时的他相信凌烟阁上无书生,那时的他,单纯得像一块冰,又狂热得像一团烈火。
六等宝鼎勋章,中尉军衔。已经足以让一个十七岁的年青人心中生出视为知己者死的念头。要知道,在一个半月之前,他还是新兵蛋子。而现在,他却成了中尉副连长。职位和军衔,都稳稳压了军中老前辈胡丰收一头。若是单论升级速度,则超过了特务团中所有前辈。包括团长老苟,后者从中尉升到上校,不过是连跨三级。而他从新兵升到中尉,却是跨过了二等兵到少尉,足足八个台阶。
有一股因为兴奋而产生的眩晕感,迅速包裹了他,并且越来越浓烈,直到全连新兵老兵站在一起接受他的检视那一刻,彻底升到最高潮。张松龄事后无论如何都记不住自己当时具体都跟弟兄们讲了些什么激励士气的话,只记得自己每说一句,就赢得一阵热烈的欢呼。当欢呼声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