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昌被周三吉背出了门。
他一条手臂垂下,手里被动攥着的幡子,就跟着一荡一荡,在阴风中猎猎作响。
众人都跟在他们爷孙俩后头。
这些人舍弃了不便携带的工具,一个个将柴刀接上长棍,粗笨厚重的柴刀就变成了极具杀伤力的朴刀。
他们提着武器观察周围,或许是为了壮胆,几个人嘴里总少不了闲言碎语。
低沉的交谈声,在黑暗里显得分外突兀。
周三吉也知道封不住这伙人的嘴,他晃了晃背上的周昌,压着声音说道:“幺孙儿,你机灵点,看好咱们的东西,说不定会遇到啥子紧急情况……”
“好。”周昌应道。
对方虽未把话说尽,他却已明白老者的言外之意,是叫他提防孙延顺一伙人。
这伙人根本不能同舟共济,和他们呆在一条船上,迟早都会翻船。
周三吉已经有了跳船的心思。
黑暗里,爷孙彼此都沉默了一阵。
老者又道:“你现在动不了也没事,回去爷爷再给你想办法。”
周昌抿着嘴没回话,他的目光全集中在右手腕的那根红绳上——在他出了屋子以后,就有一缕缕黑气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全被那根红绳吸收去。
那根红绳越来越长,某个瞬间,陡地一下子扎进了沥青般粘稠的黑暗中。
而红绳吸收的那一缕缕黑气,就来自于四周耸立的一座座坟包。
黑气仍在不断汇聚。
每座坟包都贡献了至少一缕黑气,有些荒草丛中,虽然不见有耸起来的坟包,却有数道黑气从中冲出。
荒草野藤遮住了坑洼不平的地势沟壑。
一阵阵死老鼠味就从那些不知深浅的草丛中飘荡了出来。
那些草丛里,掩藏着不知是人还是兽类的尸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