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泽,你爹过去是采石场的工头,长得高大,有一膀子好力气。可为了你,他跪在校长办公室门口,挺了一辈子的脊梁骨,让自己儿子亲手打断了。”
程泽两眼发红,嘴巴张了又张,却挤不出半个字。
“打下一条街,豪胆博富贵!北关街泽老大,多威风!
你跟亲戚跑船,替老板打拳,惹出人命的官司,进苦窑蹲大牢……旧厂街的烂仔提起这些,谁不竖大拇指!夸你泽哥够义气,够忠勇!”
老梁拎着酒,拿着烟,目光像尖刀剜肉:
“你老爹为养家,跑去开长途,几天几夜没睡觉,大车翻在乌乡的沟里。
你坐牢几年,你老娘早起支摊子,白天卖油条包子,晚上去工厂糊纸盒,大冷天咳出血,舍不得买药,每个月搭客运车探望你,给你送穿的吃的。
泽老大,我听说你在午夜皇宫看场子,一晚上开酒都要花大几千。
你爹娘若在天有灵,见到你这么出息,想必也能安心!”
老梁眼神像烧红的炭,烫得程泽不敢碰。
好半晌,只能嗫嚅着说:
“老师,生在这里想出头,我没别的路走。”
这一句下意识脱出口,程泽像重新抓住汹涌的思绪,语气急促:
“我去过烟城、去过舟城,都不是这样!你知道吗,老师,我家对门的孙头儿,他烧锅炉烧坏手,没得治就截了,想讨口饭吃,去挑煤,结果让压死了!
我爸下岗,每天上街手里拿块牌子,让我帮着写字!搞卫生!擦玻璃!刷油漆!
住隔壁的徐阿姨得病,女儿去发廊,让人嚼舌根子,大年夜服毒没的!
我亲眼看着担架盖着白布,人被抬上车……老师,都市圈的有钱人断手断脚,可以到中心城治疗,装义肢。
他们用的是触屏手机,电脑连得上网,街面有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