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建章五年的日记特别留意,想看看找到原主时的记录。可有关这方面的记录没有一个字,这一年只有八篇记录,写的都是接生和医术方面的文字。
她又继续翻看着。
建章十年,腊月初九,风雪交加,蜡梅灿然。
昨天夜里梦见了祖父,他坐在屋檐下看着我笑。醒来后,泪水浸透半枕。
生死两茫茫,倏忽间他老人家离开我二十几年了。
温和的声音犹如在耳畔:生如蝼蚁,当有鸿鹄之志。命如纸薄,应有不屈之心。
想他。
冯初晨放下手札,微弱的灯光里似看到一位瘦弱儒雅的老者手把手教一个小姑娘写字。
大姑也有柔弱的时候。
那么清风明月般的男人,怎么找了范氏那样的女人?
再是清风明月,也要吃饭养家。
长辈为他求娶了能干的范氏。
范氏倒是养家了,却是用那些法子养,最后搭进去了整个家庭和后人……
冯初晨出了一会儿神,又泛泛翻了一下,翻到最后一篇。
建章十九年,六月十四,赤日炎炎,芙蕖正艳。
四天内给两个乳儿施上阴神针,我明显感到身体不济,精神气似被抽空一般。我不怕死,但放心不下不疾和初晨。
初晨还未定亲,不疾刚刚六岁。
昨天夜里梦到祖母,她披头散发,浑身是伤。
她哭着跟我说,“谢谢孙女,你帮祖母还清了孽债,祖母能够离开十八层地狱去投胎了,你不用再受苦,不疾亦能活下来了……”
醒来后,我知道我的大限到了。
历经人世四十三载,我是来受苦还债的。
还清了,该走了。
初晨已经会施上阴神针,能养活自己。一定要告诫她,男人的品性比钱财重要,靠人不如靠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