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看着陶大临,等着他的解释。
陶大临也不知是死前没了顾忌,还是已经昏昏沉沉,缓缓开口解释起来:“陛下,臣祖父陶谐,官至兵部侍郎。”
“侍奉武宗时,为刘瑾所中伤,榜为奸党,为武宗下诏狱,两度廷杖,斥为民。”
“世宗时复官,又遇宫廷大火,为世宗所疑,自陈致仕而归。”
“臣兄陶大顺,官至右副都御史巡抚广西,恪尽职守,安定一方。”
“侍奉先帝时,为人陷害,司帑失银,无奈以家资充补,仍旧遭罢。”
陶大临絮絮叨叨说着父兄的遭遇。
最后喟然一叹:“陛下,臣不是对谁不满,臣只是怕了。”
仕途不好走。
司礼监嫉恨、皇帝疑心、同僚构陷,他的父兄没有登时丢了性命,都算是运气使然。
尤其他当初中进士后,年少无知,差点被吴时来卷入弹劾严嵩的大案之中。
此后,他便是如履薄冰,小心谨慎。
既不敢党朋,也不敢做事,生怕自己什么时候万劫不复。
别看皇帝如今什么都好。
当初世宗刚登基时,复起他祖父,不一样礼贤下士,温声软语?
官宦世家,先辈走过的坎坷,都是看在眼里的。
所以,才让他“为人沉毅,寡言笑”,皇帝扔来的茬也不敢接,只求安稳致仕而已。
朱翊钧听完陶大临的言语,一时不知如何去接。
做臣下的,显然不应该在皇帝面前说这种话,陶大临必是人生走马灯,有些神志不清了。
心里想着,朱翊钧没有多做评价,只是点了点头:“朕知道了。”
君臣相得本就艰难,尤其是既有能力又有意愿的。
若是想团结这些朝臣,跟框选动员兵一样,那才是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