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盈然一笑,举起障面的水墨团扇轻摇:“传闻入宫祈福的高僧大德,其灵慧深种便是在释门中也是少见。陛下得他拜服,可见佛法精深犹在其上。”
丝毯上香炉炉嘴中的烟雾越发淡了,皇上起身揭开炉盖,执起铜香匙添了一颗香丸。而后坐回榻上不紧不慢道:“外教而已,朕无心深究。只是儒释道三教迹异而道同,滞情偏见、触目分别,便有伤道法,朕是不愿为之的。”
我真心诚意道:“陛下只是无心插柳便佛果成荫,足以说明与佛门有缘。话说回来,陛下一向潜心道法,何故又对佛理生了兴味?”
皇上的眸中有了某种清澈的温柔,似少年人才有的热爱与迷恋,在他眼底开出一色明艳的花朵:“不是朕与佛门有缘,而是浅芙与佛门有缘。辽国皇室笃信佛教,她的旧名便唤作观音女。”
他缓缓地,无意识地抚摸着佛经上的金印:“佛法虽于修道一途并无助益,但那却是与浅芙有关联的物什。每次翻阅佛经,朕才会觉得,她并没有离开朕。”
茶香袅袅中,皇上突然咳了一声,接着便是连串的咳嗽,这一阵咳嗽持续了许久方停下来,声音有些沙哑地向我道:“你今日来,不是为了打听朕的佛经修注的如何吧?”
听他提及先皇后,我眼中酸涩,几乎要泛出泪来,连忙别过头去。迅速平复了哀伤的情绪,我正一正容色,惭愧道:“臣妾此来又是以朝政烦扰陛下的。”
皇上细细的眼纹中有无奈之色,懒洋洋道:“有这偌大的一片家业势力,竟是片刻也不得闲。说来听听。”
我叹了一口气,踌躇道:“王旦日前递了告病的折子,欲以老迈之身辞去相位。臣妾愚鲁,一时间竟不知朝中还有何人可担此重任。”
皇上盘腿趺坐,一缕哂笑逐渐蔓延上他冷寂的唇角:“确实愚鲁。你跟朕听政这么久了,怎么连识才用人的本事也没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