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华宫中,我随手抓住一把杨木篦子梳着繁复华丽的发髻,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铜镜昏黄的镜面在清晨熹微的晨光下泛着幽幽暗黄的光晕,在光晕疏离的映照下,镜中的一切光景都显得虚幻如一个飘浮的梦,叫人失去一切存在的真实感。
是的,我成了皇后,膝下抚育着阖宫唯一的皇子,似乎是如愿以偿。
在陛下面前,我是先皇后给他派来的帮手,在他修道之时替他处理政务;在祯儿面前,我是辞色比淑妃严厉的母亲,每当他想要撒娇示弱时总是约束他的言行;在众臣面前,我是德不配位的一代妖后,蛊惑陛下放纵牝鸡司晨的重演。
每每想到此处,我总是苦笑:那么我到底是谁?谁曾想过我真的想要什么呢?我时常想起祯儿降生时产房里那道身影,可也仅仅是想想罢了。很快他就要随陛下西行汾阴,不在这宋宫之内了。
我晋封皇后的同年,河中府进士薛南及当地父老、和尚道士将近一千三百人请求皇帝到汾阴祭祀后土。百官在朝商议此事时,皇上未置可否。我在御座珠帘后沉默静听,只一笑了之,薛南是陛下的人,看来汾阴之行他是志在必得。
果不其然,七月流火之时文武百官、各地驻军代表、德高望重的地方长者、和尚道士及宗教领袖三万多人,连续上表恭请皇帝到汾阴祭祀后土。在没有得到皇上的明确答复后,薛南率父老、僧道一千二百余人到汴京请愿,皇上下诏不许河中府的父老进京,也不同意祭祀后土。
薛南等人再次强烈请求,河南府尹宁王赵元偓也上表奏章,朝中的文武百官再三上书附议。事不过三,况且已是众望所归,皇上这才顺应民心天意,下诏将在第二年春天祭祀于汾阴后土,令禁军护卫,随侍在侧的除了吴章寿,便只有简吟风和丁谓二人。
临行前的一夜,皇上在御花园中小酌赏月,本是独酌,忽又起意宣我作陪。正月的年节里,汴京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