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出几分心旷神怡的惬意,更隐隐蕴藏着一份高高在上、眼下不容半分不敬的凛然。分明金玉章谈吐温和,礼数颇佳,连上茶待客的小鬟一举一动都格外乖巧恭敬,叔侄两个却越发言行拘谨,似被无形重压牢牢压在头顶,渐渐连喘气都变得有些小心翼翼的艰难。蓦的,一滴热汗自龚义鬓角滚落,“滴答”一声敲在他紧捧着的茶杯上,在寂静一片的花厅中格外清晰。
全程一直像个木头娃娃一样被人牵着走路落座的厉北苑忽然扭过头,雾茫茫的大眼仍是无神,却意外的慢慢伸出一只手,搭在了龚义的胳膊上。
龚义一直在聚精会神应付着城主府中的巨大压迫感,不免对厉北苑的情况有些失察,乍然被他一碰,吓得险些直接蹦下了椅子。好在立刻反应过来,定定神坐稳了,小声道:“怎么了?你是不是觉得不太舒服……呃……”这一开口,才发觉虽说嗓子里仍涩得厉害,先前身上那种使人两股战战张口难言的压迫感竟在这短短瞬间淡去了许多。好似疲惫负重之人一夕被移开背上大石,连呼吸的空气中都多了几分清透舒畅。龚义愣了愣,满眼惊异看向厉北苑,小小的孩童坐得端端正正,面色红润气息平缓,没有半点自己和龚老叔的狼狈。他心中忽然生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滋味,像是终于又发现了两人间的距离到底横跨仙凡,非是几天亲亲热热的相处就能可抹杀的。
正当时,忽来一人朗声笑道:“诸事缠身,有劳几位久候了!”花厅屏风后大步转出一名中年男子,身材高大,未着巾冠,服饰随意,若非举手投足间气势自生,龚义几乎不敢确认来人与之前现身府外高台的千嶂城城主乃是一人。不过金玉章就跟在男子后侧,笑眯眯的向着几人一指:“城主,这两位就是龚家贤竹林,这位小公子嘛……”他笑着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意味深长的闭了嘴。
随着孤城吹角的到来,花厅中的压迫感反倒一扫而空。龚老叔和龚义登时都长长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