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月高,清冷如落霜,照得刚刚下过薄雪的地面一片通白。这般的时节,山中野林里的树叶早落了七七八八,空剩一些嶙峋枝桠,瑟瑟凄凉。不过有这样一轮冰盘似的月亮悬在高天,黑漆漆的山路也明亮了不少,倒是很便利赶夜路的行人。
此间田间劳作已歇,时更更晚,寻常人家早都各闭了门户,熄灯歇息。偏还要提了灯笼摇摇晃晃走在山路上的,多是农闲时到外村吃酒的闲汉。吆五喝六吃喝起来,忘了时辰,才要顶着冷风寒月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家。
这一日夤夜醉行的两个,乃是一家兄弟,翻了十几里山路往邻村去吃喜酒。既喝得高了,又依仗兄弟两个年轻胆大,眼看着交了二更,不肯留宿,只朝主人家讨了一盏灯笼,擎着摇摇晃晃的往自家村里赶回去。这一带横在两处村落间的野山,算不得什么大丘壑,不过连绵一片的山包包罢了,因山上多生松树槐树,就顺口叫做“松槐岭”。山间早被往来村民踩了明晃晃一条小路出来,两边人家,打小熟稔,哪怕闭着眼也能走得稳稳当当。
兄弟两个便这般的,曳着醉步踩在山路上,头顶好大轮明月,冰光四射,他两人一身酒热,不觉寒冷,反要指着月亮满口胡话道:“若是好大一足银锭,摘下家去买田置地,可是便利得很!”
另一个便摇头如拨浪鼓道:“若有那些的银钱,自然是要先给阿兄我盖上新房,娶上媳妇,以后床头冷暖有人知,这才是乐事!”
“当是买田好,攒下几分家业,哪里愁娶不到媳妇!”
“要家里有了媳妇,才好安安心心挣起来家业!”
“买田!”
“娶媳妇!”
“田……”
“媳妇……”
争到意气热烈时,兄弟两个连路也不肯走了,将灯笼胡乱往山道边的树杈上一挂,定要分出个对错先后。两人站在月亮地里也就罢了,皮纸灯笼挂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