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宣惨然一笑,低声回道:“好叫哥哥知道,无非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朝廷官家远在东京汴梁,他的国法大政如何行的到俺们这滨海野地,律法虽禁止良人为奴,但是那黄则礼逼女为娼,蓄男为奴的事满县上下谁人不知?也有人几番前去告状,却都被县里的衙役大棒子打将出去了,哪里能够见到知县老爷……”
“狗大户!”
“这个姓黄的王八!”
“那帮公人都是被这厮用银钱喂饱了的,如何不尽力包庇这厮?”
听着身边骂声一片,但却都针对的是黄则礼本人,连自己的叔叔邹渊也只是捎带骂骂县里的那帮公人,却无一人责骂黄县知县昏庸贪婪的。
邹润不禁一愣,他是真没想到宋代百姓如此愚昧,看来自己有必要将这里面的道道讲给周围人知晓,绝对不能让他们树立官差是坏人,文官知县却是好人,蔡京高俅是坏人,赵官家却只是被蒙蔽了的错误思想。
“都噤声!”
“你等只顾骂那财主和县里的公人,却不知逼女为娼,蓄男为奴这种事明犯国法的大事,若无知县在后撑着,谁敢如此?如今这大宋天下,尽是这等贪官污吏,豪强劣绅勾结害民的勾当,你等都是吃尽了这般苦头,走投无路才落草为寇的,若是连内里干系都不知晓,岂不可笑?”
邹润无情的话语,不啻于在他们耳边响起一声炸雷,猛地撕开了众人内心自欺欺人的那层窗户纸,将血淋淋一般的事实摆在了他们面前。
他们之前所听到的,所接触的,无非都是当今圣上贤明,只是被奸臣蒙蔽,无非是官府里坐堂的相公都是青天大老爷,只是那些无良吏员差役从中作梗罢了。
儒家思想的厉害之处就在这里,即使这群人里没有一个人正儿八经读过书,甚至没几个人认得字,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为尊者讳,上位者永远是好人,这类愚民思想却全都深深的刻在了人们的骨子里,无时无刻的不在影响着他们的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