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屏风,又离得远,会不会是某种幻觉?
怎么可能?她的夫君,是那个外表温文尔雅,实则专横可怕的男人。在晋王心中,没有什么比权势重要。而她的生命,像草芥般低贱。
皇帝似乎也觉得自己听错了。
他问道:“你说什么?”
御座边的皇后立刻起身,斥责李璋道:“胡言乱语!罪臣之女,值得你为她求情吗?”
阎寄雪看着细纱屏风后,那个端正跪立的背影,一瞬间泪流满面。
相比愤怒,皇帝脸上的惊讶更多一些。
他迟迟不肯册立太子,有很大的原因,是觉得李璋虽足够聪明,却不够仁厚。
所以皇帝会因为一斛珠羊毛的事,取消立储事宜。
皇帝让禁军拘来阎寄雪,是震慑,也是试探。
阎寄雪,应该是一枚可随时舍弃的棋子。
李璋应该把自己从阎季德案件中摘出来,但他竟然敢跪地求情?
大唐皇帝脸上变幻莫测,他开口道:“原因呢?”
李璋脸上并无惧色,只有恭谨和温厚。
他诚恳道:“民间有言,‘一日夫妻百日恩’。阎氏虽然并非儿臣发妻,但是入府近一年,也曾悉心服侍儿臣,并无过错。阎季德八年之前犯案时,她只有十三岁。虽阎氏族人理应被株连,但儿臣还是斗胆恳求父皇,饶过她的性命。”
皇帝静静地看着李璋,判断他是真心为阎氏求情,还是同圜丘祭天时一样,想得一个仁孝的名声。
人心叵测,即便是他的儿子,他也不能完全看明白。
皇帝想起自己赐死的,李璋的第一个女人。那时李璋也同样为她求情,即便对方诬告他奸污强暴,李璋还是跪在地上,恳求从轻发落。
“既然如此,”皇帝道,“你愿意为她,受了这八十次笞刑吗?”
李璋的表情没有半分犹豫,他只是下意识触摸自己受伤的肩膀,便回答道:“儿臣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