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稚嫩清秀的脸,耷拉的眉眼中却只有化不开的呆滞与愁苦。
齐厌还记得那时的心情,办一张身份证30块钱,是他一个星期的伙食费,他很心疼。
于是这张模糊的照片里写满了他的贫穷困境,此刻被摆在黄白色的绣球菊中央,任由世人品析他的艰涩,再落下两滴作秀的泪水。
他并不悲伤,只觉厌烦。
直到安老太太几次哭昏在坟前,他才终于起了些兴致。
老太太80岁了,每次在他坟前一待就是一上午,坐下就开始哭,一直哭到离开。
最常说的一句话是“外婆对不起你”,似乎把他的悲剧全揽到了自己身上。
没过多久,她和崔明珠断绝了母女关系,也不准崔家人再和她们来往,那是她哭的最伤心的一次,常说的“外婆对不起你”也变成了“我该死”。
齐厌蹲在她身边,听着老人家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心里好像有一个隐秘的角落被轻轻撬开了,光影与声音一齐坠落,在空荡荡的心房里四处碰撞。
他以为自己早就看透了,可此刻突然发现,他是一堆尚未完全熄灭的干柴,只要一点点火焰就能将他重新点燃。
更是一株在崖壁的缝隙里扭曲生长的松柏,霸道的根须不会放弃一丝一毫支撑自己活下去的雨水。
只是可惜,火焰和雨水都来的太晚了。
不知是不是吹了太多冷风,老太太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垮了,没等冬天彻底过去,就病逝了。
他的坟墓就此冷清下来,除了每年清明崔家会来个人来给他扫一次墓,再也没有人记得他曾轰轰烈烈死过一回。
“齐厌,齐厌……”
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呼唤声,齐厌艰难地睁开眼睛,在一片旋转模糊的光晕里看到了满头白发的老太太。
她一手搭在他额上,苍老疲惫的脸上满是担忧,“好像没有发烧,怎么说起胡话了……不行,还是叫医生给你量一下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