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在下。
已经两炷香时间,雪满枝头如梨花烂漫,又像柳絮飞残。
国子监,许多读书人怔怔凝视着白茫茫的天地,又下意识遥望东南角一排排木屋,前年冬末,顾平安还借读国子监,家贫寄居残败木屋,冬冷夏炎,贫瘠到一无所有。
可如今,他仿佛拥有整个世界。
有书生摊开掌心,感慨万千:
“大丈夫最纯粹最极致的快意恩仇,莫过于此。”
昔日这座巍峨巨城将那个男人抛弃,无人挽留,今朝满城同淋一场雪,无论是天潢贵胄还是贫苦无依的百姓,都似蜉蝣见青天。
“城中百姓宰杀自家母鸡……”有监生迎着风雪,满脸惊惧。
闻言者无不骇然。
“寥寥几户人家?”教习问。
“整个坊市,但凡被雪花治愈病疾,家家炖母鸡汤。”
监生嗓音嘶哑,说话间风雪灌进嘴里,呼吸都绵长不少。
国子监一片死寂,人人面容僵硬,犹如雪中雕塑。
从古至今,都有关于“牝鸡司晨,女子当权祸国”之谬言。
最先说这句话的迂腐大儒遭到几位女侠客剥皮抛尸,但民间百姓只要对女性上位者不满,譬如家族长辈或是江湖女掌门,都会讽刺一句母鸡打鸣报晓,世间不祥之兆。
而今,百姓集体宰杀自家下蛋的母鸡,其反抗意味不言而喻。
反抗谁?
念及于此,国子监读书人不寒而栗。
天子脚下,大乾帝国的中枢,都开始丧失民心,何其可怕?
毋庸讳言,百姓是愚昧的,纵然顾平安在五里路上一拳接一拳,以身入局暗珠串连,但普通民众压根不懂,为生计奔波也无意去了解一个年轻人做到这个地步究竟有多么恐怖。
圣人说他舞弊了。
对,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