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楼三十有七,头上生了些许白发,虽然顾家来汴京已经好些年,但说话之时,还是带了几分岳州口音。
“来讨债的,自是不用拜帖。都说贵人多忘事,顾氏如今了不得,连故人都不识了。”
顾甚微说着,收起了油纸伞,雨水顺着伞面流了下去,蜿蜒又曲折,像是流淌的血。
顾楼猛地睁大了眼睛,那是一张苍白得犹如死人的脸,丝毫没有血色,剑眉星目的少女是那般熟悉又陌生。
他脊背一寒,额头上却是冒出了冷汗,结结巴巴地嚷嚷出声,“您!您!您还活着!”
顾楼说着,猛地回头朝里看了看,随即又声音里带了颤,“您既然还活着,为什么要回来?快走。”
“不是说了么?来讨债的。”
顾甚微咬了一口馒头,径直地朝着门内行去。
万家馒头在京中享有第一的美誉,从前阿爹时常架着她去排头个。
五更天蒙蒙亮,回来的时候,怀中的馒头还是热的,正好赶着阿娘梳洗完毕。
一进门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面巨大的石壁,石壁之上纂刻着“清正慎行”四个大字,再往下去洋洋洒洒的是七七四十九条顾氏族规。
那刻字粗看金钩银划颇有风格,但细细看来每个字像是被无形的框画住了,无一出格。
顾甚微瞧着,眼中带了几分嘲讽。
顾氏寒微,往上数八代都是私塾先生教书夫子。到了顾甚微的祖父顾言之那一辈,许是积累的八辈子功德终于凑够了,祖坟上冒了青烟,顾言之高中进士举家进京,算是勉强在这皇城根下有了一席之地。
顾言之翻遍圣贤书,绞尽脑汁方才写下这般规矩,壁成之后车马过闹市又走骑云桥再到国子监,方才进府。
府中人未至,规矩天下知。
穿过长长的回廊,又走过几道垂拱门,顾甚微径直地去了福善堂。
顾家晨昏定朝食晚膳自有定数,每逢初一十五阖族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