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斜对着赵檀卧室的穿衣镜前。从镜面之中,至少能窥见卧室里二分之一的情景。
此刻,这是最好的观察角度了。假如冒然进入卧室,只会打断老盛与赵檀的对话。那样一来,就将刚刚引出的线索掐断了。
如果一个男人掐着嗓子说话,就会发出尖利、高亢的声音,像是一只小公鸡在学习打鸣一样。
现在,赵檀发出的就是这种声音。
当然,他不是掐着嗓子说话,而是非常自然,仿佛这就是他的原声。在中国历史上,宫中很多男人都是这样说话,而人们通常把他们叫做“太监”或是“公公”。
“是不是龙种,你自己没有感觉吗?胎儿种下时,那一晚是不是春雷阵阵?你家中正厅里是不是有一株报春花突然全都开了?还有,你家里的书柜突然倒了,所有书都从架子上跌下来,只剩下一本《两宋史》?这些不寻常的吉兆都在提醒你,有不寻常的大好事发生了。这些都看不出,也难怪你的生活总是毫无起色了。现在,你回去吧,好好照看龙种——还有,查查你老婆的家谱,三代以上,她并不姓鹿,而是姓马。这一次是‘东风吹开花千层、白马驮龙节节高’的好事,你就等着‘鲤鱼跳龙门’的好消息吧。”赵檀又说。
当他那种尖锐的声音传入我耳朵里的时候,我感觉浑身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直觉上,他根本不是赵檀,而是被另外一个人的灵魂附体。
“是是,是是是,感谢赵先生,感谢,感谢。”老盛倒退着出来,腰弯下去超过九十度,脸几乎贴到了膝盖,态度虔诚得像是遇见了指点迷津的活神仙。
这一刻,我感觉既可笑又可怖。
可笑的是,赵檀随随便便几句话就把老盛拿捏得服服帖帖;可怖的是,赵檀这样说话的时候,每一个字都带着阴森森的气息,仿佛一具千年僵尸已经复活,正蜷缩在残棺里,觊觎着外面的大好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