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到单家院里去了。老万早就把马备好了,满院子“咴咴”马叫声。他们一出院子就跨上马,姜司令和美国飞行员并马在前,四个卫兵勒马在后,从我们胡同里,蹄声响亮着,跑向村后大道。那些马太胖了,胖得屁股像木头一样僵硬,胖得像生来不会走,一行动就必须小跑或飞跑一样。一上大道,正逢着太阳初升,田野宽大无边,遍野的麦苗上沾着一层冰霜,太阳血红,麦苗金黄,人口马嘴里喷出一股股五彩的热气,马身上涂满了金红色,所有的:马腚都像镜子一样闪烁光芒。六匹马先是小跑,沿着冻得梆硬、被风刮得千干净净的平坦大道,小跑一阵,马活动开筋骨,跑热了蹄子,便飞跑起来,冻得梆硬的大道被刮得干干净净。马蹄声像打鼓一样,六匹马二十四只马蹄翻卷着,全然看不清马蹄怎样起落,只见一地雪亮的光芒闪烁。看过姜司令带着马队清晨骑马的人,谁敢不肃然起敬!
只要姜司令的马队一上了大道,早起捡狗屎的老头,清晨搂茅草的孩童,无不停步凝视,像看着天兵和天将。姜司令部队里人一色灰军装,腰束牛皮带,司令部里人当然衣饰更加鲜明,牛皮腰带上挂着皮枪套子或是木枪套子。
马队飞跑着拐过河滩边那一抹白杨树林,又飞跑着从白杨树林后跑回来,逼近村庄时,马队放慢速度。阳光渐渐明亮,人马都倍加舒畅,马腚上一片片银子般的汗光,人脸上微微的汗星,汗湿的皮鞍具上发出熟皮革的鞣酸味道。马和人都似乎跑得大了。姜司令端坐马上,谈笑风生。姜司令会说英语吗?说得挺流,他叽里咕噜的和美国飞行员说着洋文,美国飞行员擎着颗孩子般的大头,傻不棱登地听着。有时候他也用洋文说话,他的嘴唇不和中国人的嘴唇一个动法,怪不得说出的话来不一样。中国人说话时的嘴是这样动的,怎么动?这样动、就这样,巴哈巴哈的;美国人说话嘴唇是那样动、那样,哈哒哈哒的。我可是经心观看过的。美国飞行员像根大木桩子,直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