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命此山为苍狗,命彼山为美人,我凝视之,觉得都似是而非。其实山就是山,命名多半只有符号的意义,硬要按名循实,并且要敷衍出几个大同小异的故事,几同对大自然的亵渎。
渐走渐深,树木从两侧的山壁上罩下来,郁郁葱葱中,我只认识松树,余皆不识名目,实在是孤陋寡闻。我恍然感到,在诸多的树木中挺立着的松树可怜地望着我,而那些我叫不出名字的树木,则仿佛在闭目养神,对我表示着极大的蔑视。我被这蔑视压得弓腰驼背,气喘吁吁。树上时时响起蝉鸣——我拿不准这是不是蝉鸣,旁边一个身背画夹的小个子姑娘也许是个本地人,她说是蝉鸣——蝉鸣声犹如北方池塘里蛤蟆的叫声,圆润潮湿,富有弹性,就算是蝉鸣吧,那这蝉鸣里也有沉郁傲慢的性格。沉郁傲慢的湖南山水树木孕育出来的蝉也叫得格路,我想这种鸣叫起来像蛤蟆的蝉是能够吃掉螳螂而决不会被螳螂所吃掉的。我又想,这里的蝉如此格路,难道这里的螳螂就会甘于平凡混同于外地的螳螂吗?这里的螳螂也许能够一刀斩断妄图吃它的黄雀的脑袋,问题是这里的黄雀难道就会是一般的黄雀吗?真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这样的仿佛用人血涂抹过的、古陶般的大自然的性格,会有绚丽的楚文化。湖南作家韩少功在《文学的根》里试图寻找绚丽的楚文化的流向,他听一个诗人说楚文化流到湘西去了。我想,假如湘西不是如此闭塞,假如湘西高楼林立,道路纵横,农民家家有轿车,有钢琴,文化大普及,生活大提高,楚文化还能在此潴留吗?如此一想,竟有些可怕,原来保留传统文化是要以闭塞落后为前提的啊。各种古老的习俗传统,流传日久,尤其是赖以产生的政治经济条件、地理风貌发生变化之后,大都失去了原来的庄严和辉煌,变成了一个空壳,正如五月里赛龙舟,戴着电子表的船工们,所体会到的究竟是什么呢?假如此说成立,那就坏了,湘西毕竟不可能长此闭塞落后,如有朝一日先进开化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