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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 子(2 / 10)

牛鞭,手扯着与牛鼻子相连的驭牛绳,身体晃动着,随铁耙波浪式前进时,心中充满希望,很想仰脸歌唱,对着那无垠而深情的天空和辽远的大地与天空的接合部。至今我也难以从感情上接受地球是圆的并且绕着太阳旋转的事实,我更愿意天圆地方,“天似穹窿,笼罩四野”,然后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地球是方的,宇宙是有限的,人活着才有点意思。即使地球真是方的,宇宙真是有限的,人活着也不容易。田间小憩时,看着疲倦的牛僵立着反刍。一团乱草从牛的喉管里涌上来,逼着它运动嘴巴咀嚼。如果它不咀嚼,就标志着它不正常,于是,郭老肚子便命令我,把一泡热尿滋到牛的鼻孔里,刺激它反刍,这法子有时挺有效,有时根本不灵。此法不灵时,郭老肚子便命令我用鞭杆敲打牛角,试图唤醒牛的反刍意识。这很有点像临济宗的当头棒喝。此法有时灵有时亦不灵。如果它实在不反刍,就说明它确实有病,不能继续使役了。我总想,应该有一些生性狡猾的牛钻这个空子,强忍着不反刍,然后得到休息的机会。幸亏牛们不如我这般坏,否则,人类役使牛类的历史就该结束了。

铁耙晃悠悠荡过去,牛的蹄印被耙平,松软的土地露出新鲜的层面。大地犹如毛毡,布满美丽而规则的波浪形花纹。郭老肚子说种地应该和绣花一样。在棉花加工厂工作时,有时我站在数十米高的棉花垛上,常常放眼眺望,希望能看到五湖四海。五湖四海是看不到的,绣毡般的大地却尽收眼底。隔着棉花加工厂那道两米高的砖墙,我感到自己产生了一种进了笼子的幸福。人并不总是想在广阔天地里有大作为的。我看到熟悉的田地上,蠕动着星星点点的农人。我知道他们很辛苦。但在文人骚客眼里,这一切却像诗、像画,这些家伙都是些不生孩子不知道肚子痛的坏蛋。棉花被霜打掉大部分叶片后,棉桃成熟开裂,洁白的棉絮膨胀出来,一片片的棉花,像蔚蓝天空中的片片白云。河流看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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