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迎春返回河堤,对着村庄大叫。谢谢你,迎春,我最爱的一个老婆——我感到河水不冷,甚至还有些温暖,周身血脉流畅,游动起来快捷有力。我并没有特意去营救这三个与我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小崽子,我是遇到哪个救哪个。此时我的脑子不空白,我想了许多,许多。我要与那种所谓的“白痴叙述”对抗。我像托尔斯泰小说《安娜·卡列尼娜》中的安娜·卡列尼娜卧轨自杀前想得一样多,我像莫言的小说《爆炸》中那个挨了父亲一记响亮耳光后的儿子想得一样多,我像“文革”前夕那部著名小说《欧阳海之歌》中的欧阳海跃上铁轨、奋推惊马即将被火车撞死的一瞬间里想得那样多。一日长于百年,一秒钟胜过二十四小时。我咬住一个小男孩的棉裤把他甩上冰面。我想起了许多年前看着迎春一手揽着一个孩子,一个孩子叼着她一个乳头吃奶时的甜蜜情景,那股令人心醉神迷的婴儿身上特有的奶香味仿佛就溶解在冰河之中。我把一个、又一个孩子拖上冰面。孩子们往前爬着,聪明的孩子们,非常正确,往前爬,千万不要试图站起来啊。我叼住这群孩子中最胖的那个小子的脚,把他从水底拖上来。上浮时他嘴里吐出成串的气泡,仿佛一条鱼。上浮的瞬间我猛然想起县长陈光第,他与驴独处时,眼中充满温情。这胖孩子刚上冰面又把冰压塌了,我用嘴拱着他柔软的肚子,四蹄奋力划水——四蹄划水我也是人——头努力上扬,把他抛到远处,感谢冰,没有塌陷。巨大的惯性使我坠入水底,我的鼻孔进水,呛了。浮上水面,我咳嗽,我喘息。我看到一群人,从河堤上奔下来。愚蠢的人们,千万别下来啊!我再次潜入水底,拖上一个孩子。一个圆脸的孩子,一出水,他的脸上就仿佛结了冰,好像挂了一层透明的糖浆。我看到那些被我救出的孩子在冰上爬着。有哭声,哭,说明他活着。孩子们,都哭起来吧。我想到几个女孩一个跟着一个,爬到西门家大院中那棵杏树上的情景,最上边那个女孩竟然放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