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没有道理可讲。我猛然看到,用绷带把一条胳膊吊在胸前的老兰,左眼上蒙着一块纱布,像一个从战场上逃下来的伤兵,在黄豹等人的护卫下,从小庙后边的玉米地里走出来。那个名叫娇娇的小女孩,手中举着一穗新鲜的玉米,在他们前面愉快地跑着。她的母亲范朝霞,不时地提醒着她:宝贝,慢点跑,小心滑倒!一个身穿汗衫、手拿纸折扇的中年男子,见到老兰一干人,小跑着迎上来,满面笑容地说:兰总,您亲自来了。老兰身边一个人说:兰总,这是市柳腔剧团的蒋团长。艺术家嘛!老兰大声说,你看看我这个样子,没法跟你握手,失敬失敬!蒋团长连声道:兰总您太客气了。有您的支持,我们这个剧团才有饭吃。老兰道:互相帮助嘛,告诉你的演员们,卖点劲儿,好好帮我感谢肉神和五通神,老兰无知,在神庙前胡乱放枪,冒犯了神灵,得到了报应。蒋团长说:兰总放心,我们会尽最大的力量,把这两台戏唱好。几个背着工具袋子的电工,踩着梯子,在戏台上设置灯光。看他们那爬上爬下的灵活劲儿,让我联想起多年前屠宰村那两个电工兄弟,时过境迁,星移斗转,物是人非,我罗小通,已经沉入了社会的最底层,而且多半注定了今生今世不得翻身。我能够做的事情,就是坐在这个破庙里,支撑着也许是继发性癫痫发作之后的疲倦身体,将过去那些陈旧得像多年的老灰尘一样的往事,对着这个如同朽木的大和尚诉说。
一具紫红色的漆光闪烁的高大棺材,横在老兰家的厅堂里。那个豪华的骨灰盒连同骨灰,都被装了进去。我目睹着这个过程,感到真是多此一举。后来,当老兰跪在地上,手拍着棺材放声大哭时,我才悟到:只有手拍棺材,才能发出那样的扑扑通通的震撼人心的声音;只有这样一具雄伟的棺材,高大的老兰跪在前面才显得般配;也只有这样的一具紫红色的棺材,才能烘托出灵堂的庄严气氛。我也不知道我的猜想是否正确,因为后来发生的事情,使我丧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