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牛死后第三天,也就是1970年5月1日,公社驻地发生了一个惊人的事件:三百多人食物中毒,这些人的共同症状是:发烧、呕吐、拉肚子。中毒的人基本上是公社干部、吃国库粮的职工和这些人的家属。这件事先是惊动了县革委会,随即又惊动了省革委会,据说还惊动了中央。县医院的医生坐着救护车来了,省里的医生坐着火车来了,中央没来医生,但派来了一架直升飞机,送来了急需的药品。小小的公社医院盛不下这么多病人,于是就让中学放假,把课桌拼成病床,把教室当成了病房。正好解放军6037部队在我们这块地拉练,部队的医生也全力以赴地投入了抢救。据病人说,解放军的医生水平真高,那些打针的小女兵,扎静脉一扎一个准,从来不用第二下。我们公社医院那些医生扎静脉,扎一针,不回血,再扎一针,还不回血,一针一针扎下去,非把病人扎得一手血,自己急出一头汗,才能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当时可没想到是食物中毒,自打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我们那儿还没听说食物还能中毒。公社革委会往县革委会报告时就说是阶级敌人在井水里投了毒,或是在面粉里投了毒。县革委会往省革委会大概也是这样报告的。所以这事一开始时弄得非常紧张、十分神秘。领导们的主要精力一是放在破案上,二是放在救人上。据分析,下毒的人,一可能是台湾国民党派遣来的特务,二可能是暗藏的阶级敌人。马上就有人向临时组成的指挥部报告,说夜里看到了三颗红色信号弹,还有的人发现敌人扔掉的电台。指挥部的人都是从县里和其它公社临时调来的,我们公社的领导全都中了毒,而且病情都很严重。于是大喇叭里不停地广播,让各村的贫下中农提高警惕,防止阶级敌人的破坏活动。各个村就把所有的“四类分子”关到一起看守起来,连大小便都有武装民兵跟随。同时各村都开始清查排队,让“四类分子”交待罪行,打得这些冤鬼血肉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