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娶媳妇还是能跟队里借两头牲口拉着车去接亲的,这两年牲口相继饿死病死,剩下的几头走路都打晃,哪能拉车。所以只能推一辆独轮车去接亲了——总不能让新娘子自己走来吧。
大高屯离三家屯五里路,几个大小伙子半个小时用不上就能走到,所以回来得也快。独轮车推着沈玉芬,后面跟着大高屯作为送亲的娘家人的几个媳妇和年轻姑娘。没有鞭炮,没有迎亲的唢呐,甚至大门口都没有一张红喜字,婚礼就这样开始了。
沈玉芬穿着周家送去的一套半旧的不太合身的衣服,梳着两条枯黄的辫子,新社会了,也不兴红盖头,举行仪式时她就低着头跟周春来站在一起。沈玉芬旁边站着一个小男孩,是她最小的弟弟,十三岁,干瘦矮小,看着还没有周晨高,狼吞虎咽地啃着一个黑面馒头,那是周家给压轿的童男的礼金。
先是老队长讲话,大概意思就是一对新人在共同的革命目标下走到一起,以后要努力劳动、积极投身到人民公社的革命建设当中去,争典型、做先进,做社会主义的好青年。然后向主席像三鞠躬,就算礼成了。
新人礼成,来贺喜的亲友和村里人陆续都走了,大高屯送亲的娘家人也走了。下午还得上工呢,耽误一上午就是耽误四五个工分,下午可是不能再耽误了。
沈玉芬被带进新房,坐在了铺着被子的炕上,叫坐福。本来是要有一个童男一个童女陪着坐的,可是观礼的人都走了,也没了压床的小孩,周家只好让周玲和周晨在新房的炕上坐一会儿意思一下,算是全了礼。
沈玉芬就这样成了周家的四儿媳妇,第二天一早就开始刷锅做饭,吃过早饭就跟着两个嫂子上工去了。
周家的日子并没有因为多了一个媳妇有什么太大改变。估计最不舒心的就是王凤英了,她不能再把所有的家务活推给李贵芝了,自从沈玉芬嫁过来,周老太太就宣布要三个媳妇轮流做饭、做家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