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舱外那人又道:“宁氏的案子,必要靠李公为证,李公一日不肯应允,我便一日相随,不死不休!”
一个“死”字出口,李全反倒被激得冷笑起来,呵斥道:“若县尊真要某去作证,为何不遣人来相请?此案已然定谳,汝这狗子却多的什么事?!”姓卫的笑道:“某有一计,便叫这俗吏也来做诗一首,做得出时,李兄便允了他又有何妨?”除了是勋,舱内众人全都大笑:“他一个单家俗吏,哪晓得什么是诗,什么是文?卫兄太也促狭。”
李全也笑,说:“这狗子若是个知羞知耻的,闻得此言,便要投泽自尽了。卫兄好计谋。”当下扬声叫舱外那人做诗。果然此话一出,那人便不再开言了。
是勋伸出手去,撩开帘栊,朝外一望。只见不远处的水面上载沉载浮着一叶小舟,舟上之人年纪很轻,虽然穿着长衫,却将下襟掖在腰里,露着两条光腿,双手摇桨,不似船夫,却偏偏做着船夫之事。怪不得舱内众人要说他是“单家”,也就是寒门庶族,果然瞧模样便是个平头百姓或者底层小地主。
那人低了头,正在沉吟,也不知道是在想诗呢,还是在琢磨要不要跳水自尽,以洗此辱。是勋就问此人是谁,姓卞的解释道:“是本乡一个小小的游徼,俗不可耐,杨君不必理会。”
汉制,县下有乡有亭有里,乡长名叫有秩,由郡府任命,还有三老,负责教化,这二位都是坐办公室的。至于跑腿的则有游徼和乡佐,游徼负责捕盗,乡佐负责收税,搁两千年后,就相当于派出所所长(但是基本上没有所员)和初级税务员。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小吏,世家子弟肯定是不屑于干的,他们就算不能举茂才、察孝廉、乘公车,也起码得从一县的诸曹掾史做起。
于是是勋淡淡一笑,也就放下帘栊,不予理会。可是没想到,隔了不到三分钟,那游徼竟然真的开口吟起诗来:
“君难未及纾,高邑成秽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