勋忙不迭地摇头,把碗递回去:“不用不用,我已经饱了。”
“你还真能喝得下去,”管亥脸上的褶子竟然舒展了开来,“你这个士人先生,真的跟其他人不大一样啊。你说你费劲巴拉的,非要救下我的性命做啥?我都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啦。”
自己怎么跟其他士人不大一样呢?是勋默默地问着自己。他是从两千年以后穿越而来的,心里面基本上就没有这个时代士大夫普遍的“君子”、“小人”的区隔,不觉得管亥这些泥腿子跟曹cāo之类地主老爷在人格上有什么高下之分。况且初来此世的时候,自己也是个泥腿子啊。
在理智上,是勋明白这个时代泥腿子不可能翻身,农民革命毫无胜利的希望,自己要想踏实活下去,并且活得更好,就必须要想办法混进地主圈子里去——要不然他也不会冒名顶替、李代桃僵到营陵去啦;但是从感情上,他虽然不至于象很多文学作品当中高大全的主人公那样,见到流民就哀叹阶级剥削、阶级压迫的不公,上了战场就唤起拯救国家民族的历史使命,但对于管亥这些有过几面之缘的人,不管他是农民也好,是地主也罢,终究不愿意看到他们无辜就戮——当然,管亥是不是无辜,那还得打上个问号。
唉,自己终究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不是什么英雄豪杰,做不成什么大事业,真是有愧于“穿越人士”的头衔啊。
这时候,是勋是跟管亥并排坐在那顶破洞漏风的大帐外面——他们是真正的“坐”,而非跪坐,岔开两条腿,屁股贴着地面——望着几乎漆黑一片,只有寥落几点火光的营地。是勋越想就越觉得心境悲凉,而自身可悯。于是他把身子朝后一仰,双手支撑着地面,仰望无垠的星空,淡淡地回答管亥的问题:“我要是说因为你治好了我的哑病,所以一次再一次地报恩,你信吗?”
管亥转回头去,目光散乱,也不知道在望向哪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