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是装的?”徐勋笑着露出了那一口雪白的牙齿,又爱怜地掐了掐徐宁那婴儿肥的粉嫩面颊,这才似笑非笑地说道,“那些只知道揣测的外人,我会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但既然是对邃庵公你,我不妨说一句实话。刘瑾已经死了,但张西麓整合了他那些人手,无刘瑾之弊而有刘瑾之利。而你既然回朝,就凭你的人望名声做派,自然而然也有同样多的人会投靠到你这边。至于我么……累了这好几年,歇一歇闲一闲,这是人之常情吧?”
此时此刻,倘若再听不懂徐勋的言下之意,杨一清就枉为多年人精了。他可不是南都四君子这样一心求正道的清流,某些手腕他不但熟悉,而且精通。于是,他几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说道:“急流勇退,倘若是年迈的老人不足为奇,但侯爷如今不过二十出头,不嫌太早了么?”
“谁说我是急流勇退了?哪一天真的要我捋袖子上的时候,自然少不了我冲锋陷阵,但那时候恐怕就是情势最危险的时候了。”
徐勋懒洋洋打了个呵欠,这才含笑说道:“另外,好教邃庵公得知,你和李西涯虽是相交莫逆,但因为你和我有些交情,早先李西涯在那思量接班人的时候,想到的是杨石斋而不是你。可一来杨石斋对我总有些莫名敌意,二来他兜来转去都在京城,未曾经历外任磨砺,所以我自然一力顶了你。说这些不是要你提防李西涯诸如此类,我只是想说,历来这些内阁阁老,多数都是从京官任上擢升上来的,我只希望你这个在陕西这种西北边地呆了多年,看过更多民生,经历过更多战事的能够比他们看得更远些,权术少一些!”
当杨一清从兴安侯府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恰是一副合家欢欣的样子。想起之前徐宁在徐勋的百般哄骗下,有些口齿不清地叫了自己一声杨伯伯,而徐勋赫然兴高采烈的样子,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几许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