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瑞阳捻着山羊胡子,看着东面天际刚刚升起的那弯缺月,幸福地感慨着,却又道:“你八叔的房子我准备买下,我们这宅子也该扩建了,不然住不下这么多人,大牌坊小宅子,也不般配。”
八叔就是张瑞阳的堂弟张陆,与张原家比邻,张陆的儿子张定一比张原小一岁,前几年还和张原一块玩耍,张原三元连捷后张定一与张原就说不上话了,如今张原已是地方上的头面人物,而张定一还是个在社学混曰子的大顽童——
张原道:“父亲,这事不妥,在我们自己看来是双方谈妥出银子买的,但在外人看来就不免有倚势侵占族人房产之恶名——”
张瑞阳忙道:“何至于此,咱们多补你八叔家一些银钱就是了,怎么也不能让你八叔吃亏,你八叔这百年老宅卖给别人至多也就二百多两银子,咱们给他四百两总行了吧。”看了看宗翼善,又道:“以后翼善和伊亭也可以与我们住在一起。”
宗翼善笑笑,没为岳父说话。
一个小婢从墙门探头出来,看到宗翼善,回头冲门内道:“宗姑爷在门前呢。”
伊亭便带着一个仆妇走了出来,向张瑞阳行礼,张瑞阳让来福挑灯笼送宗翼善夫妇回去。
张原跟着父亲往内院走去,父子二人默不作声,到了天井边,张瑞阳突然说了一句:“西张那边也是屋宇连绵。”
张原知道父亲话里的意思,早先西张也和东张这边一样是聚族而居,后来张元汴一支富贵了,其他穷亲戚逐渐迁到本城其他地方去住,宅基就转卖给了张元汴、张汝霖父子,现在西张状元第规制宏丽,而且周围住着的都是投寄靠身的奴仆,有数十家之众,好在张汝霖持家颇严,不允许家奴为非作歹,而且对于救灾公益,西张都肯首倡,所以在地方上的名声尚好,但西张奴仆众多,倚势欺人的事还是时有发生,不然的话山阴第一纨绔张萼的名声又是怎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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