艄工摇起橹,乌篷船悠悠轻晃着返航,王思任吩咐道:“先送张原回山阴。”
乌篷船行至会稽水门外,便折向另一条水路往西去山阴,这时,天色愈发阴沉,北风刮得愈发急了,船舱里昏暗如暮,船顶竹篷被凛冽北风吹得“噼啪”直响,靠舱门坐着的武陵刚把碗里最后一口擘面汤喝完,正咂叽着嘴巴回味呢,厚厚的门帘“呼”的一声被风刮开,随即又垂闭,武陵觉得脸冰冰的,看碗里,有几朵晶莹的雪花正慢慢融化——“下雪了,又下雪了。”
武陵叫了起来,放下碗筷,探头钻出舱门布帘,看了看空中正飘飘而下的雪花,对摇橹的艄公道:“大叔,下雪了。”
那艄公笑道:“你们小孩子喜欢下雪是吧,我们可不大喜欢,今年冬天太冷,果树都要冻死了,明年叫你没谢橘吃。”
武陵咋舌道:“树都会冻死,不至于吧。”
艄公道:“这可难说。”
……王思任听到武陵与艄公的对话,喟然叹道:“万历十三年京师大旱,皇帝步行十余里至天坛祈雨,而近年天灾不断,或大水、或大旱、或蝗蝻、又或水而复旱、旱而复蝗,乃有群鼠渡江,食民间田禾殆尽之灾异,皇帝却无动于衷,连蠲赈的奏章也留中迟迟不发,这国运眼见是越来越颓了。”
张原小心翼翼问:“老师,皇帝多年不上朝,到底是什么原因?”
王思任道:“原因很多,和臣子怄气,体躯过胖懒得动弹,病足痛风,诸如此类。”不想和张原多说宫禁之事,转而又说灾荒:“四年前我在西安府兴平县为令,就遭遇一次大旱,若等朝廷发放赈灾钱粮,百姓都饿死或者逃散了,只有求告地方大户、组织义仓,才勉强支撑过去。”
张原道:“老师,学生知道福建那边有耐严寒干旱的番薯、土豆和玉米,适合山地种植,只需播种,来年就有收成,虽没有米、麦值钱,但遇旱灾,可以让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