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了人的债,迟早总要还的。”
他忽然又笑了笑。“难道你看不出今天也正好是个还债的好日子。”
断魂更又响了。
“笃、笃、当。”还是两更一点。要什麽时侯才到三更?
除了夺命更夫外,没有人知道。
柳三更慢慢的从花丛中走了出来,青衣白袜麻鞋苍白的脸。
花丛中本没有这麽样一个人,现在却偏偏有这麽样一个人走了出来。
他手里有轻锣小棒竹更和一根白色的短杖。
难道这就是夺命更夫追魂夺命的武器?
终年不见阳光的人,脸色本就是苍白的,这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也是白色的,一种奇秘的惨白色,看不见眼珠,也看不见瞳仁。
难道这个总是令人断魂的夺命更夫,竟是个瞎子?
花丛外是条小径。
曲曲的小径,铺着晶莹如玉的鹅卵石。
黑婆婆和她的儿子就站在小径旁的一丛芍药里。
瞎子当然看不见他们。
可是柳三更走过他们身旁时,却忽然站下脚步,回过了头,道:“黑婆婆,别来无恙?”
黑婆婆冷冷的看着他,过了很久,才淡淡的回答;“托柳先生的福,我们孤儿寡母,总算还没有被人活活气死。”
柳三更仰面向天,彷佛在沈思,也过了很久,才长长叹了气,道:“这一别算来已有十三年了,日子过得好快。”
黑婆婆道:“每天都有三更时分,左一个三更,右一个三更,日子怎麽能过得不快?”
柳三更慢慢的点了点头,苍白的脸上完全没有一丝表情。
“何况有时候一天还不止一个三更,左一个三更,右一个三更,有的人老了,有的人死了,日子又怎麽能过得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