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宁机伶伶打了冷战,双手搁在她的肩头,颤声道:"难道那翠袖护心丹你盒中只有一粒?"凌影无力地将身躯倚在他的手掌上,仰面凄然一笑,缓缓点了点头,此刻她已察觉到管宁对自己关切的情意,是那么纯真而坦率,因此她便也毫不羞涩地将身躯向管宁倚了过去。
人们的情感最最难以隐藏的时候,便是在患难之中,何况凌影此刻觉出自己的身躯,已因些许麻痹而变得全身麻木,她知道这种麻痹历象征着的是什么,因为她对毒药知道得极多,普天之下的毒药,无色无味,而又能使人在中毒之后片刻之间就会全身麻痹的,本只寥寥数种,自己此刻显然中了这种武林罕见的极毒之物,活命已多半无望了。
那么,一个快将死去的人,又何须再隐藏自己的情感呢!
自从一见管宁,她心中便有了一份难以了解的微妙感觉,而此刻,这份难以了解的感觉已变得十分明显了。
她抬起头,突然想起一个风流的诗人曾经将圣人所说的"朝闻道,夕死可矣",这句话变成:"朝闻爱,夕死可矣。"于是她不禁又幸福地一笑,因为她虽然将要在黄昏中死去,却已在清晨寻得了自己从未有过的爱情。然而这笑容在管宁眼中,却远比世上最最凄惨的哭声还要悲哀,他想到这少女竞将她身旁仅有的一粒灵药,为着自己给了那白袍书生,而此刻等到她的性命需要这粒丹丸延续的时候,却已无计可施了。
"那么……"管宁黯然长叹一声,说道:"我虽不杀伯仁,可是伯仁却为我而死,埃——管宁呀管宁,你常常自命为大丈夫,可是此刻你却只得眼看着一个少女为着你而死在你的怀中。"一念至此,他只觉自怨自疚之情,从中而来,不可断绝。
就连他抚着凌影的一双手掌,都不禁为之颤抖起来,因为除了这些感觉之外,更令他感动的是,这少女虽是为他而死,却没有半旬怨言,他自即负才子之誉,平生受到的称赞与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