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过度的惊恐,也是因为过度的哀愤,因此,他竟能在心中计算着这冷酷的问题。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他茫然向亭中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破足丐者,倒卧在石阶之上,一颗头发蓬乱的头颅,垂在亭外,从他头上流出的血渍,便沿着石阶流下。一个满身黑衣的瘦削老人,紧紧地倒在他旁边。一条隐泛乌光的拐杖,斜斜地插在地上,人士竟有一半,将四侧的石板,都击得片片碎落,显见这跛足丐者死前一掷,力道是何等惊人。但管宁却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目光已转到一个身穿轻红罗衫的绝色少妇身上,这少妇的尸身,是和一个亦是通身红衫的剑眉修鼻的中年汉子倒卧在一处,月光斜照,他们的头上也血渍淋漓。但这丑恶的伤痕,却仍然掩不住这一对男女的绝世姿容。管宁心中暗吸一声,只听见身后的囊儿也发出一声沉重的吸息,但他却无法分辨这声叹息中包含着意味究竟是什么。那该是惊恐和愤怒的混合吧!他手上的长剑,软弱地垂了下来,剑尖触到石阶板铺成的地上,发出"当"的一声轻响。他的目光随着剑尖望去,越过那一对绝美男女的尸身,停留在一双穿着福字的腾云履的脚上。于是他的心便"抨"地跳了一下,几乎不敢往上移动自己的目光,因为这双脚竟是笔直地站着的,"难道这里竟然还有活人吗?"他的脚步生硬地向后面移动着,目光也不由自主地缓缓向上移动——一个瘦削而顾长的白衫身形,紧紧地贴着这六角小亭的朱红亭校,一双瘦骨嶙峋的手掌,五指如钩,抓在亭校两侧的栏杯上,手指竟都源源陷入那朱红色的栏本里。但是他的头,却虚软地垂落了下来,"他也死了。"管宁长长一叹,"只是他没有倒下来而已。"望着这具死后仍不倒下的尸身,他不禁又是呆呆地楞了半晌,却不知道自己的一双鞋子,已经踩到那片鲜红的血渍上了。一片浮云,掩住了月光,本已幽黯的大地,此刻便更觉苍凉。星白如月,月白如风,只有地上的血渍……血渍该是什么颜色呢?那垂髫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