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黄昏。
高立站在夕阳下,后面"状元茶楼"金字招牌的阴影,恰巧盖住了他的脸。
他的脸仿佛永远都隐藏在阴影里。
他身上穿着件宽大的蓝布道袍,非常宽大,因为他必须在道袍下藏着他那对沉重而又锋利的银枪。
锋利的枪尖正顶着他的肋骨,那件白府绸的内衣早已被冷汗湿透。
每次要杀人前,他总是觉得很紧张。
这条街本是城里最繁荣热闹的地方,现在也正是这地方最热闹的时候。
他目光从熙来攘往的人群中穿过去,就看到了对面一个卖菱角的小贩。
这小贩叫丁干。
丁干是个很高大的人,甚至己有些臃肿,但却长着双很灵巧的手。
现在他正蹲在路旁)用一把小小的弯刀,将篮子里的菱角一个个刮开。
他的手法看来并不十分灵巧…
因为他通常只会用这种弯刀杀人,据说他杀的人已比篮子里菱角还要多些。
状元茶楼的斜对面,有个很简陋的酒铺、只卖酒,不卖菜。
大酒缸上铺着木板,酒客就坐在旁边的小竹凳上,用自己带的小菜下酒。
这酒铺里只有一个人没有喝酒。
这人叫汤野。
汤野很壮很矮,乱蓬蓬的头发总喜欢用一根白布带绑着。
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地方的人,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知道他嘴里总是不停地在咀嚼着一种叫"摈榔"的硬果。
有人说那本是东流海盗和浪人的习惯,但却从来没有人敢问。
据说曾经有两个问过他的人,都己在半夜被人割下舌头。
他旁边摆着根扁担,看来正是个苦力挑夫。
但他当然并不是真的挑夫,就正如高立也不是真的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