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纯臣从东宫外邸回到府中,换了燕居道袍,大步往冬园走去。武将世家的遗传基因让他的步子又稳又重,踩在青石砖上咚咚作响。府里下人纷纷躬身回避,不知道这位公爷今天又碰到了什么急事。
成国公府有chūn夏秋冬四个园子,其中冬园景色萧索,多是太湖运来奇石,种植的草木也多是藤蔓一类,入了冬便只剩下焦枯的藤骨。如此不祥的景色,自然不被达官贵人所喜,之所以出现在国公府邸,完全是因为一个人。
朱纯臣想到那人始终被欠了五百两银子的脸,脚下难免又有些迟滞。
一走进冬园,朱纯臣就好像被一团寒气包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借着这股寒气抖擞精神,嘴角微微上扯,半笑半叫,道:“哈哈哈,平清兄好雅致呀!”
暖阁门窗大开,不见火光热气,只露出一个头戴黑色儒巾,身穿一袭月白直身,箕坐榻上,盯着几上的云子,宛如老僧入定,又似蜡像泥人,浑然不动。
朱纯臣知道此人傲气之大,并不以为意,凑上去看了看,却不足以看出任何门道。他不肯露怯,又要引这位平清兄说话,笑道:“这便是日前那本《呕血谱》么?”
“正是。”那士子抬起头,大约三十开外的容貌,留着清雅长须,一双黑眸似水流光,望向朱纯臣,嘴角微扬,似嘲似笑道:“正是公爷前些日子靡费千金寻来的《呕血谱》。”
“哈哈哈,平清兄又在骂我市侩啦!”朱纯臣哈哈大笑,在对面坐了,脸上yīn沉下来,道:“今日东宫召见,正要与先生问计。”
“是京营的事?”平清头也不抬,犹自盯着棋谱。
“也算,”朱纯臣道,“是火药的事。”
平清抬起头,望向朱纯臣:“火药?”
“竟然有平清兄都看不透的事么?”朱纯臣得意与快意掺杂,笑道:“太子是想改火药局为皇店,以后三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