谓“走路”,可不是指埋头赶路就行了,而是要多见识各地方的风土人情,俱属于知识层面的有益补充。
数天下来的遭遇,让陈剑臣暗暗心惊:民生凋敝,明显到了一个青黄不接的境地,而《新税法》的施行,更使得苛捐杂税多于牛毛。
以前陈剑臣作为秀才,有诸多的豁免权,还不觉得什么,近距离和基层百姓接触了解,才耸然发现,情况已经恶化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
光是听着那些五花八门的税务名称,便足以令人感到匪夷所思:人头税、车船税、猪牛税……诸如此类,一项项交下来,百姓们哪里还有活路走?
那些催税的官吏更是如狼似虎,无所不用其极。陈剑臣借宿之时便亲身经历过两回,端是应了那句古诗:“而今风物那堪画,县吏催钱夜打门!”
交不起税,百姓们不得不抛荒逃跑,乃至于许多村落都冷冷清清的,不见人烟。
过得几年,如果情况不见好转,那么为了求活路,百姓们便只得揭竿而起,造反了。
这是必然的结果。
不说以后,就说现在,许多地方都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贼寇,占山为王,劫杀过往客商行人——他们的前身,未必就不是淳朴的农民。
所见所遇,感触良多。两个断句蓦然出现于心头上,陈剑臣提笔,饱醮浓墨,在一座被废弃的屋子门口两边写道:
“祥瑞御免,镇宅定野。”
这八字,取代了原来残旧的对联,而那副对联依稀可辨出为:富贵三春景;平安两字金。
只可惜眼下富贵已成泡影,朝不虑夕,平安更不可得。
浓黑的八个大字,精气神俱佳,飞舞在墙壁上,似要破壁而去。
陈剑臣心一动,那笔画骤然由浓转淡,渐渐消弭下去。
婴宁看见,若有所思:看来公子的正气修为,再有进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