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更改皇甫夫人作出的决定,再说我也无力寻找比端文更合适的人选。我的那位同父异母的兄弟,我的那位同根不同心的仇敌,放逐多年后再回燮宫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心境?端文归期将至,我心绪如麻。每每回忆起那张阴郁而冷峻的脸,心中便坠了一种异样的重物。那段时间伶牙俐齿善解人意的菡妃受到了我的宠幸,她在绣枕锦被间敏锐地察觉到我的情绪,再三诱问其中的缘由。我不想对菡妃倾诉大多,只用一句戏言搪塞过去。有一匹狼快
回来咬人了。我说。
堂堂大燮君王还怕狼吗?菡妃掩嘴而笑,她斜睨着我,眼光妩媚而充满试探意味,我听孟夫人说王兄端文近日要回宫,假如端文就是一匹狼,放他到暴民草寇中去冲锋陷阵,此去非死即伤,皇上不就可以一举两得了吗?
胡说,我讨厌你们妇人的自作聪明,我不快地打断了菡妃的话语,我说,天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凡事人算不如天算,端文非庸常鼠辈,南伐祭天会有八成把握。我不希望他死,即使死也必须等他凯旋回朝以后。
其实我已经向菡妃吐露了心迹,我努力地寻找着一种打狼的方法。作为一个幼年登基的帝王,我对许多国政宫仪的了解显得粗陋无知,唯有识别野心和阴谋方面,我有帝王生涯中不可或缺的敏感和忧虑。我认定端文是一匹狼,而一匹受伤的狼将变得更其凶恶。
怡芳楼里的良宵美景在夜漏声中化为一片虚静,一切都酷似纸扎的风景。我听见了风声,听见宫墙上的青草随风颤栗,突然想起多年前僧人觉空说过的话,他说你千万别以为大燮宫永恒而坚固,八面来风在顷刻之间可以把它卷成满天碎片,他说假如有一天你登基为王,有一天你拥有满宫佳丽和万千钱财,必然也会有那么一天,你发现自己空空荡荡,像一片树叶在风中飘荡。
光裕大将军端文抵达京城时有人在城楼上点放爆竹,乐师们列队击鼓奏乐,竭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