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偷地去过后面的冷宫。我想看看黛娘被割去十指的手是什么样子。冷宫确实阴冷逼人,庭院四处结满了青苔和蛛网。我从木窗中窥见了昏睡的黛娘,她睡在一堆干草之上,旁边有一只破朽的便桶,那股弥漫于冷宫的酸臭味就是从便桶中散发的。我看见黛娘翻了个身,这样她的一只手就面向我了,它无力地垂放在草堆上,垂放在一缕穿窗而过的阳光里晾晒。我看见那只手形如黑饼,上面溃烂的血痂招来了一群苍蝇,苍蝇无所顾忌地栖息在黛娘的残手上。我看不见黛娘的脸。宫中妇人如云,我不知道谁是黛娘。有人告诉我,黛娘就是那个善弹琵琶的妃子。我想不管她是谁,一旦被割除十指就无法再弹琵琶了。在往后的欢庆佳节中,不知是否还会有美貌的妇人在花园里怀抱琵琶,拨弄珠玑撞玉的仙境般的音乐?我不怀疑黛娘曾经买通宫厨,她在我胞兄端冼的的甜羹里下了砒霜。但我对割除十指的方法心存疑窦。我曾询问过母亲孟夫人,孟夫人沉吟了片刻回答道,我恨她的手。这个回答不能使我满意,我又去问过师傅觉空,觉空说,这很简单,因为黛娘的手能在琵琶弦上弹奏美妙的音乐,而孟夫人不会弹琵琶。
到我登位为止,梧桐树林里的冷宫大约幽禁了十一位被废黜的嫔妃。入夜时分从冷宫飘来的啼哭声萦绕在我的耳边,我对此厌烦透顶,却无法制止冷宫的夜半哭声,那是些脾性古怪置生死于度外的妇人,白天蒙头大睡,到深夜就精神矍铄,以凄厉哀婉的哭声摇撼我沉睡的大燮宫。我对此真的厌烦透顶,我不能让宫役们用棉花团塞住那些妇人的嘴巴,冷宫是禁止随意进出的。我的师傅觉空建议我把它当作夜宫中正常的声音,他说这种哭声其实和宫墙外更夫的铜锣声是一样的,既然更夫必须随时报告夜漏的消息,冷宫里的嫔妃也必须以哭声迎接黎明的到来。你是燮王。僧人觉空对我说,你要学会忍受一切。我觉得僧人觉空的话听来很费解,我是燮王,为什么我要忍受一切?事实上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