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颂莲独坐室内,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生日。自己的生日和陈佐千只相差五天,十二月十二,生日早已过去了,她才想起来,不由得心酸酸的,她掏钱让宋妈上街去买点卤菜,还要买一瓶四川烧酒。宋妈说,太太今天是怎么啦?颂莲说,你别管我,我想尝尝醉酒的滋味。然后她就找了一个小酒盅,放在桌上。人坐下来盯着那酒盅看,好像就看见了二十年前那个小女婴的样子,被陌生的母亲抱在怀里。其后的二十年时光却想不清晰,只有父亲浸泡在血水里的那只手,仍然想抬起来抚摸她的头发。颂莲闭上眼睛,然后脑子里又是一片空白,唯一清楚的就是生日这个概念。生日,她抓起酒盅看着杯底,杯底上有一点褐色的污迹,她自言自语,十二月十二,这么好记的日子怎么会忘掉的?除了她自己,世界上就没人知道十二月十二是颂莲的生日了。除了她自己,也不会有人来操办她的生日宴会了。
宋妈去了好久才回来,把一大包卤肺、卤肠放到桌上,颂莲说,你怎么买这些东西,脏兮兮的谁吃?宋妈很古怪地打量着颂莲,突然说,雁儿死了,死在医院里了。颂莲的心立刻哆嗦了一下,她镇定着自己,问,什么时候死的?宋妈说,不知道,光听说雁儿临死喊你的名字。颂莲的脸有些白,喊我的名字干什么?难道是我害死她的?宋妈说,你别生气呀,我是听人说了才告诉你。生死是天命,怪不着太太。颂莲又问,现在尸体呢?宋妈说,让她家里人抬回乡下去了,一家人哭哭啼啼的,好可怜。颂莲打开酒瓶,闻了闻酒气,淡淡他说了一句,也没什么多哭的,活着受苦,死了干净。死了比活着好。
颂莲一个人呷着烧酒,朦朦胧胧听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门帘被哗地一掀,闯进来一个黑黝黝的男人。颂莲转过脸朝他望了半天,才认出来,竟然是大少爷飞浦。她急忙用台布把桌上的酒菜一古脑地全部盖上,不让飞浦看到,但飞浦还是看见了,他大叫,好啊,你居然在喝酒。颂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