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一眼,一出来就劈头盖脸地把女人训了一顿,你这个长舌妇在这儿卖豆腐,还是在卖情报?你就是做间谍卖情报,也要问问什么价钱。也要问问卖给谁吧?什么狗记性,你忘了他爹以前派人来割我们的资本主义尾巴?一共就三袋子黄豆,都没收了,连石磨都充公了,你忘了那天你怎么鬼哭狼嚎的,现在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啦?他要问什么,先还我们三袋黄豆来!
我没想到李麻子对我父亲这么记仇,更不知道父亲在岸上树敌无数,其中还包括磨豆腐的李麻子夫妇。红旗街也不宜久留,我顶着李麻子夫妇敌对的目光向前走,咬着牙跑出了他们的视线。来到了人民街上,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天色已经黑下来了,路灯亮了,油坊镇的街道在灯光下半掩半露,干净的主街看起来更干净了,肮脏的小巷则更显肮脏了。空气里残留着路边人家晚餐的气味,有的是猪肉诱人的香味,有的是炒腌菜辛辣刺激的味道,我饥肠辘辘心急如焚,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李麻子女人透露的那个消息,虽然无从考证真伪,但这消息一定传开了,邓少香烈士的后代有了新人选!我知道父亲漫长的等待将在崩溃中结束。他不会相信,他不相信,他不相信也没用了。
一刹那的绝望让我改变了上岸的路线,我丧失了寻找赵春堂的勇气。我到棋亭去,起初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那里人多嘴杂,小道消息满天飞,我想去找人证实五福镇蒋老师的消息。走到棋亭那里,我意外地发现四周人影寥寥,摆茶摊的方寡妇撤了摊,平时聚在茶摊前的人也就不见了。停车场上倒是停着几辆油罐车和卡车,几个外地司机铺了张塑料布在地上,聚在一起打扑克,有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司机坐在驾驶室里,看见我便朝我挥手,搭便车的?快上来,我马上开车了,五毛钱送你到幸福!
五毛钱去幸福。到幸福去。那么好的地方,那么便宜,可惜我去不了了。
我在棋亭旁边徘徊,看见路灯下自己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