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同意他拆的。我问他们上面是谁,是哪一级领导?他们说是哪一级要问赵春堂去,我问他们拆了棋亭要干什么,一个工人说,这地盘金贵嘛,好像是要扩建停车场,现在油坊镇这么多车,油罐车多,农用车,还有军用车辆,停车没地方啦。我一气之下就大声质问起他来,你们猪脑子啊,是停车重要还是纪念革命烈士重要?那工人被我问得一愣,推托说,你别问我,问领导去!他们再也不肯理睬我,我换了和缓的口气问他们一个关键问题,拆了棋亭,纪念碑怎么办?你们准备把纪念碑竖到哪里去?问了好几遍,两个工人都不愿意回答,我给他们一人敬了一枝香烟,一个工人才开了金口,就这么一块石碑嘛,地下还有个衣冠冢,移址很容易,说是移到县城的革命历史博物馆去。
另一个工人看我情绪冲动,有点好奇我的来头,目光忽上忽下,研究着我身上的旅行包和衣服皮鞋,终究搞不清我的身份,小心地问我,这位同志,你是什么人?我差点脱口而出,邓少香烈士的孙子!话到嘴边人忽然清醒过来,想起这个光荣的身份已经烟消云散,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我还不知道是谁的孙子呢。我只好对着棋亭叹了口气,非要是什么人吗?我什么人也不是,是群众,随便问问!
闹了半天你是群众?那工人顿时舒了口气,轻蔑地瞟了我一眼,那你对我们发什么火?你是群众我们也是群众,你有什么火气向领导发去。
事关烈士纪念碑,都是各级领导的决定,我确实没有资格指手划脚。我走到棋亭边撩开塑料布朝里面看,一股酒气袭来,原来拆亭子的人马来了不少。还有两个工人躺在里面,四仰八叉地睡觉,一张旧报纸上陈列着他们的残羹剩饭,几只大白鹅在饭盒和酒瓶间漫步。鹅来得蹊跷,引起了我的注意。大白鹅在哪里,傻子扁金就在哪里,我再朝亭子里侧细细一看,果然发现了傻子扁金的身影,他怀里抱着一只小鹅,正坐在角落里吃工人的剩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