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来,理发店里的人都注意到我了,我看见慧仙的目光投过来,余怒未消,懒懒的,很散漫的,突然双眸一亮,她似乎认出了我,用一把梳子指着我说,是你呀,你是那个——那个什么亮嘛。
她对我莞尔一笑,惊喜的表情中夹杂着困惑。我看着她绞尽脑汁回忆我名字的样子,心里沮丧极了,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记不起我的名字了,不管是库东亮,还是东亮哥哥,哪怕是我的绰号空屁,她至少应该说出来一个吧?她的兰花手指朝我翘了半天,终于放下来了,脸上流露出歉意来,看我这什么烂记性,我明明记得的,怎么说忘就忘了?什么亮?你是向阳船队七号船的?我记得的,你们家船舱里有一张沙发!你别那么怪里怪气地看着我嘛,不过是一时想不起你的名字来了。她一定是注意到了我失望的表情,内疚地笑着,转身环顾店堂里的人,他叫什么?你们谁快提醒我一下呀,说一个字就行,我肯定能记起来的。
店堂里有个穿花格子衬衫的青年,是码头上开吊机的小钱,他认识我,一直在那边怪笑,这时捏着嗓子说了一个字——空。
什么空,你少捣乱,哪儿有姓空的?慧仙说,他姓空,你姓满啊?
小钱说,你不是说只要一个字吗?我就知道他绰号,叫空屁嘛。
慧仙啊呀一声恍然大悟,不知是出于羞愧,还是出于敏感,我注意到她的脸颊上风云变幻,升起了两朵红晕,她卷起白围兜对着我肩膀打了一下,然后用白围兜蒙住脸痴痴地笑,看我这烂记性,你不是库东亮嘛,小时候我吃了你不少零食呢。说时迟那时快,我听见耳边刷的一声,一阵轻风袭来,带着光荣牌肥皂的清香,她已经把白围兜对准我抖开了,用一种命令般的口吻说,库东亮,来。我来给你剃头!
我本能地抱住了头,头发不长,今天不剃,我马上就回船上去了。
你怕我剃不好?我现在技术很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