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了。我家船头站不了那么多人,有人就站在樱桃家的船尾上。船民们看着我跳到舱里,把乱砖一块块地往甲板上扔,我一边扔一边对慧仙说,你自己看,都是瓦片砖头,看哪一片瓦片是你妈妈,哪一块砖头是你妈妈。女孩在上面躲闪着乱砖,一边跺着脚说,我妈妈不是瓦片不是砖头,你妈妈才是瓦片才是砖头!孙喜明对我喊,东亮,你就别跟她斗嘴了,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好像认得你呀。我正要对船民们解释,一回头发现我父亲从舱房里探出头来,用愤怒而绝望的眼神盯着我,东亮你干什么了?让这么多群众围着你?这下我就算长三张嘴也说不清我的委屈了,我迁怒于船民,对着他们吼起来,你们这么多人跑到我家船上干什么,都给我滚开!
我没了耐心,前面的拖轮也没了耐心,汽笛突然狂鸣一声,拖轮上的船员擅自起航了。船队的十一条驳船像一条冬眠的大蟒蛇忽闻春风,向着河面窜了出去,所有人都猝不及防,蹲下了马步。德盛女人上来抱住慧仙,侧卧在船头,孙喜明朝拖轮那边叫了起来,别开,别开船,小姑娘还在船上呢!船员们似乎都进了驾驶舱,从电喇叭里传来了他们七嘴八舌商量的声音,不知是谁拿起了电喇叭,吹了口气,朝着我们喊起来,吵什么?后面别吵了,为一个小女孩,你们吵了半个小时了,都是白痴呀?你们不知道谁耽误运输就是破坏生产,破坏生产就是反革命,要抓起来枪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