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然不觉,神情很投入,演得很卖力,别人大声一呼,与天斗啊——她举起手臂,挥动拳头,以更高亢的声音呼应,我们其乐无穷!
在岸上我看不见母亲,倒是在河上看见她了。她说老就老了,说难看就难看了,没有自知之明,非要扎在一群年轻姑娘堆里,我怀疑别人都在笑话她,她还臭美呢。这种相遇让我闷闷不乐,我回到船上,看见父亲俯在舷窗上,正朝远处的流动舞台张望。
父亲说,是你母亲的声音,她的声音隔多远我都听得出来。你母亲,她怎么样了?
我反问父亲,什么怎么样?
父亲迟疑了一下,说,各方面,不,她精神面貌怎么样?
我差点想说,她很恶心,但是说不出口,没怎么样,我说,精神面貌还那样。
我好久没看见她了。父亲说,船挡着船,听得见她的声音,就是看不见她的人。
你看了她干什么?有什么用?你要看她,她不要看你。
我父亲低下头,不满地说,你就会说有什么用,有什么用,这是虚无主义,要批判的。他从墙上摘下一顶草帽,突然问我,我要是带个草帽出去,别人能认出我来吗?
我知道他的意思,我说,认出来又怎么样?你整天躲在舱里也不是件事,要出去就出去,要看她就看她去,谁能把你吃了?
父亲把草帽放下了,他把手搭在前额上,瞭望着金雀河上百舸待发的风景,突然亢奋起来,激动人心,激动人心呀,我不出去了,我来做一首诗吧,题目已经有了,就叫激动人心的秋天!
这当然是一个激动人心的秋天,几百条驳船竟然把金雀河阻塞了两天两夜。向阳船队从来没与别的船队如此紧密地比邻而居,原先我一直以为世界上所有的驳船上都是一个家,但那次我发现一支奇怪的船队被挤在河中央,六条驳船上竟然是清一色的年轻姑娘,拖轮上的船员也是女的,船头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