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我在想着那尾离开海洋的鱼。她有好听的声音。她的声音被交换掉了。然后她有了双脚。双脚会疼,可是她在明晃晃的琉璃地板上旋转十六圈,跳舞如一只羽毛艳丽的脸孔苍白的天鹅。我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可是我仍旧羡慕她,她有东西可以交换,她不欠谁的。我的声音只有蝴蝶和昆虫还有眼前这个神能的女子可以听到。这声音细小,可以忽略,无法用来交换。
她瘦瘦的手臂再次伸向我。轻轻触碰我。她说我要你的躯体。我要你作为一朵美丽葵花的全部。
我很害怕她。可是我爱上了一个男人。我别无选择。于是我问她,怎么要我的身体和为什么要。
她说,等到一个时刻,你就又是一株葵花了。你回归这里。我要拿着你去祭奠一个人。她指给我看葬礼的方向。她说,就是这样了,你像她一样被我握在手里面。然后死掉。
我也要做一场人生的终止符号了吗?躺在别人华丽的棺木里,在黑衣人咒语般的祈祷中睡去了吗?我看着山下那株濒死的花。她已经死去了。她睡在棺木的一角,头是低垂的。血液已经是褐色的了,无法再清澈。曾经属于她的炫目的春天已经被简单仓促地纪念和歌颂过了。她可以安心离开了。
我到死都不想离开我的爱人。我不想把我的死亡捆绑在一个陌生人的死亡上。我也不想等到棺木缓缓合上的时候,我在那笨拙的木头盒子的一角流干自己最后的血液。可是我无法描述我对那个男人的追随和迷恋。他就像一座开满山花的悬崖。我要纵身跳下去,这不值得害怕。因为这是充满回声的地方,我能听到无数声音响起来延续我的生命。我有我的双脚,我跟着他,不必害怕。
我想我会答应她。
然后我问死的会是什么人。
她说,我爱的一个男人。啊,她说是她爱的男人。我看着这个黑色里包裹的女子。她的茂密的忧伤胜于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