滩的脚印。
除夕之所以珍贵,无非是个团圆。韩述安静地享用他近三十年人生里最“潦草”的一顿年夜饭,夜色终于降临。他以往从不喜欢黑夜,那所有的呼朋唤友,狂欢嬉戏带来的快乐欢腾恰如一阵风,短暂的充盈后消失无踪,徒留一个空荡荡的缺口和让他心慌的回声,而现在,一颗心莫名地就被这安静的夜填满。他第一次想到了“圆满”。
晚饭过后,韩述主动请缨洗碗,桔年没有跟他客气,两人一块收拾终归是快一些。等到一切整理停当,非明还不肯乘乘上床休息,斜斜得靠在正对着院门的一张竹椅上,好在身上还盖着桔年给她准备的厚厚的毯子。
桔年怕她着凉,走过去摸摸她的额头,却发现院子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只有旧式的屋檐还有滴滴嗒嗒的水滴打落下来,无声无息地没入夜色中的枯叶地里。空气中有种水气、腐叶、泥土和爆竹声硝烟味混合的湿润的味道。韩述走到一立一坐的姑侄俩身边,深深地吸了口这万家团圆的冬夜,冷落庭院细雨初歇特有的气息。
非明扭头看着韩述,突发奇想地说:“韩述叔叔,我好想再跟你打一场羽毛球。”
韩述本起说:“好啊,我车上就有现成的球和拍子。”然而话已经到了嘴边,他才觉出桔年的沉默和非明童稚和一张脸上隐隐的帐然。他差点就忘了,以非明现在的身体状况,一顿晚饭坚持下来已经足以让她体力严重透支,更遑论激烈的体力运动了。也许就边非明自己心里也再清楚不过,所以这样简单的一个要求,她只说“我想”,而不能说“我要”。因为她知道自己办不到。
韩述拼命地回忆,十一岁,或者是十二岁,这个年纪的自己在干什么,不光是他,所有童真年华的孩子都应该天经地义地享受飞扬跳脱的蓬勃,而非明,可怜的孩子,也许她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虚弱而无能为力地度过这个夜晚,仅此而己,却不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