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这么干净过,”鼠妹说,“我的身体好像透明了。”
“我们给你净身了。”
“我知道,很多人给我净身。”
“不是很多人,是所有的人。”
“好像所有的河水从我身上流过。”
“所有的人排着队把河水端到你身上。”
“你们对我真好。”
“这里对谁都很好。”
“你们还要送我过去。”
“你是第一个离开这里去安息的。”
我们走在道路上,簇拥鼠妹走向通往安息之地的殡仪馆。道路是广袤的原野,望不到尽头的长,望不到尽头的宽,像我们头顶上的天空那样空旷。
鼠妹说:“在那边的时候,我最喜欢春天,最讨厌冬天。冬天太冷了,身体都缩小了;春天花儿开放,身体也开放了。到了这边,我喜欢冬天,害怕春天,春天来了,我的身体就会慢慢腐烂。现在好了,我不用害怕春天了。”
“春天就是那边奥运会的跑步冠军,也追不上你了。”我们中间有人说。
鼠妹咯咯笑了。
“你很漂亮。”另一个说。
“你这么说是让我高兴吧?”鼠妹说。
“你真的很漂亮。”我们很多人说。
“我在那边走在街上,他们回头看我;到了这里,你们也回头看我。”
“这个叫回头率高。”
“是的,在那边是叫回头率。”
“这里也叫回头率。”
“那边和这里都叫回头率。”鼠妹再次咯咯笑了。
“你走到哪里,回头率就跟到哪里。”我们说。
“你们真会说话。”
我们看着鼠妹穿着那条男人长裤改成的裙子走去。裙子很长,我们看不见她行走的双脚,只看见裙子在地上拖曳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