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黄褐色的小芦苇缨子在凌晨时分寒冽的空气中颤栗着,遥远的东方天际上渐渐强烈的光明投在冰上,泛起鲤鱼鳞片般的润泽光彩。后来东天边辉煌起来,冰上、芦苇上都染上了寒冷的死血光辉。老耿闻到了它的气味,看到密集的芦苇棵子像舒缓的波浪一样慢慢漾动着,很快又合拢。他把冻僵了的右手食指放到嘴边哈哈,按到沾满白色霜花的扳机上。它从芦苇丛中跳出来,站在白色的冰上。冰上通红一片,像着了火一样。它的瘦削的嘴巴上冻结着深红的鸡血,一片麻色的鸡羽沾在它嘴边的胡须上。它雍容大度地在冰上走。老耿喝了一声,它立正站住,眯着眼睛看着土壤。老耿浑身打起颤来,狐狸眼里那种隐隐约约的愤怒神情使他心里发虚。它大摇大摆地往冰那边的芦苇丛中走,它的巢穴就在那片芦苇里。老耿闭着眼开了枪。枪托子猛力后座,震得他半个肩膀麻酥酥的。狐狸像一团火,滚进了芦苇丛。他站起来,提着枪,看着深绿的硝烟在清清的空气中扩散着。他知道它正在芦苇丛里仇恨地盯着自己。他的身体立在银子般的天光下,显得又长又大。一种类似愧疚的心情在他心里漾起,他后悔了。他想到一年来狐狸对他表示的信任,狐狸明知道他就伏在土堰后,却依旧缓慢地在冰上走,就好象对他的良心进行考验一样。他开了枪,无疑是对这异类朋友的背叛。他对着狐狸消遁的芦苇丛垂下了头,连身后响起杂沓的脚步声,他都没有回头。
后来,有一线扎人的寒冷从他的腰带上方刺进来,他身体往前一蹿,回转了身,土枪掉在冰上。一股热流在棉裤腰间蠕动着。迎着他的面,逼过来十几个身穿土黄色服装的人。他们手里托着大枪,枪刺明亮。他不由自主地惊叫一声:“日本!”
十几个日本士兵走上前去,在他的胸膛上、肚腹上,每人刺了一刀。他发出一声狐狸求偶般的凄惨叫声,一头栽倒在冰上。额头撞得白冰开裂。他身上流出的血把身下的冰烫得坑坑洼洼。在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