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听着,”曹梦九说:“本县长上任以来,致力于三件大事:禁烟、禁赌、剿匪,禁烟禁赌已大见成效,唯有剿匪一项,收效不大。东北乡乃本县土匪猖獗之地,本县号召良民,与政府通力合作,通风报信,检举揭发,共致地方太平!戴氏系单家明媒正娶,单家财产,由她继承,凡有欺侮弱女,图谋不轨者,概以土匪论处!”
我奶奶上前三步,跪在曹县长面前,把一个粉脸仰着,叫一声:
“爹!亲爹!”
曹县长说:“我不是你爹,你爹在那儿牵着毛驴呢!”
我奶奶膝行上去,搂住曹县长的腿,连连呼叫:“爹,亲爹,你当了县长就不认女儿啦?十年前,你带着女儿逃荒要饭,把女儿卖了,你不认识女儿,女儿可认识你……”
“咦!咦!咦!这是哪里的话?纯属一派胡言!”
“爹,俺娘的身子骨还硬朗吧?俺弟弟十三岁了吧?念书识字了吗?爹,你卖我卖了二斗红高粱,我拉着你的手不放开,你说,『九儿,爹闯荡好了就回来接你』……你当了县长,就不认你女儿啦……”
“这女子,疯了,你认错人啦!”
“没错!没错!爹!亲爹!”我奶奶搂着曹县长的腿摇来摇去,满脸珠泪莹莹,一嘴玉牙灼灼。
曹县长拉起我奶奶,说:“我认你做个干女儿吧!”
“亲爹!”我奶奶又要下跪,被曹县长架住了胳膊。奶奶捏着曹县长的手,撒娇撒痴地说:“爹,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俺娘?”
“就去,就去,你松手,你松手……”曹梦九说。
奶奶松开曹县长。
曹县长掏出手帕揩着脸上的汗。
众人都睁着怪眼看着曹县长和我奶奶。
曹梦九摘下礼帽,放在中指上摇着,他磕磕巴巴地说:“乡亲们——乡亲们——本县长一贯主张——禁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