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眼,又睁一会儿眼,又闭一会儿眼。后来,爷爷起身,找来一柄劈木柴的大斧,对着枪乱砍乱砸。爷爷把枪砸成一堆碎铁,然后,一件件拿开扔掉,扔得满院子都是。
“爹,俺娘死了?”父亲问爷爷。
爷爷点点头。
父亲说:“爹!”
爷爷摸了一下父亲的头,从屁股后掏出一柄小剑,砍倒高粱,把奶奶的身体遮起来。
堤南响起激烈的枪声、喊杀声和炸弹爆炸声。父亲被爷爷拽着,冲上桥头。
桥南的高粱地里,冲出一百多个穿灰布军衣的人。十几个日本鬼子跑上河堤,有的被枪打死,有的被刺刀捅穿。父亲看到,腰扎宽皮带,皮带上挂着左轮手枪的冷支队长在几个高大卫兵的簇拥下,绕过着火的汽车,向桥北走来。爷爷一见冷支队长,怪笑一声,持枪立在桥头不动了。
冷支队长大模大样地走过来,说:“余司令,打得好!”
“狗娘养的!”爷爷骂。
“兄弟晚到了一步!”
“狗娘养的!”
“不是我们赶来,你就完了!”
“狗娘养的!”
爷爷的枪口对准了冷支队长。冷支队长一施眼色,两个虎背狼腰的卫兵就以麻利的动作把爷爷的枪下了。
父亲举起勃郎宁,一枪打中了撕掳爷爷的那个卫兵的屁股。
一个卫兵飞起一脚,把父亲踢翻,用大脚在父亲手腕上跺了一下,弯腰把勃郎宁捡到手里。
爷爷和父亲被卫兵架起来。
“冷麻子,你睁开狗眼看看我的弟兄!”
公路两侧的河堤上,高粱地里,横七竖八地躺着死尸和伤兵。刘大号断断续续地吹着喇叭,鲜血从他嘴里鼻孔往外流。
冷支队长脱掉军帽,对着路东边的高粱地鞠了一躬。对着西边的高粱地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