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醒来之后,又在医院里躺了两天,才出院回家。于叔叔来家里探望了一次,父亲支开保良和母亲,关上卧室的门和于叔叔谈了很久很久。于叔叔走的时候,脸色阴沉,但并没忘记对在门口做功课的保良笑了一下。保良突然讨厌这个于叔叔,他甚至断定,父亲之所以反对姐姐的婚姻,之所以粗暴地把姐姐软禁在省城的那座小楼,大概都是于叔叔出的主意,都是于叔叔设下的圈套。
从此以后,父亲更加沉默。只要父亲在家,家也就变得沉默。父亲只有在严肃地要求保良用功学习的时候,才开口和保良说话,。父亲要求保良必须考上鉴宁最好的高中,因为只有上了高中,才有可能考上大学。父亲说他已经和省公安学院的熟人说好,只要保良的分数过了公安学院的录取线,就一定会收他去那里上学。虽然这是几年以后的事情,但从现在就要加倍努力,打好基础。咱们陆家就靠你了!
父亲说这些话时,态度虽然严肃,言语虽然重复,但声调却总是保持着强烈的激动。说到动情时,眼里还会闪出些许泪光。保良每次照例听着,听完照例点头,然后照例说声“唔。”
那一阵保良在家,只有母亲可以倾心对话。母子二人说话的地点,多数是在厨房和后门,以及其他可以避开父亲的角落。他们相谈的内容,多数是关于姐姐——关于姐姐的去向,关于她的生活,关于她是否幸福,关于权虎是否仍然爱她……还有她肚里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母亲说要是男孩就好了,男孩是家里耀祖光宗的希望,长大以后恋爱结婚,也不象女孩那么让人牵肠挂肚。
保良问母亲:“姐姐要是生了男孩,爸爸是不是就会同意她跟权虎大哥好了?”
母亲反问:“是吗?”
保良说:“因为爸爸看重男孩呀,姐姐要是生了男孩,爸爸也就不用整天逼我学习了。我要是考不上公安学院,还有姐姐的孩子,他要是考上了,一样耀祖光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