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儿面前的这条甬路,也是管事下令清洗干净的。
今日,她与另两名婢女须得拔净砖缝里的每一棵杂草,再将每一块青石擦洗得光可鉴人,方能领到并不足以裹腹的饭食——两块草籽饼。
这是一种用干瘪的草籽、脱去谷粒的谷壳与麸子做成的食物,里面的沙粒与草根总是去不净,嚼的时候硌牙、咽的时候割喉。
然而,便是这比狗食尚且不如的两块薄饼,得来亦颇不易,倘若差事办得不够好、又或是那管事的心里不大好,饭食就会减半,甚而干脆就没有。
饿上一两顿又不会死,牧那黑泰最是耐得打熬,纵饿上几日也是能做活的。再退一步,便是当真饿死了,那尸首拿去田庄吊炉里烘干了,再用石磨细细地磨成人骨粉,用来肥田也是合宜。
今年的雨季长了一些,庄子上的那几顷田皆泡了水,前头上的肥料都被冲没了,所幸彼时尚未播种,损失倒也不大。
如今天时已暖,日头也好,却是春播的好时候。将那麦种洒下去,再以牧那黑泰的骨粉肥田,这一季的粮食收成必不会差,郊外别庄一年的人马嚼用便也有了。
正午的阳光泼泼洒洒筛过树影,落上身时,已然带着几分炽热。莲儿埋头擦洗着石板,一滴晶莹的水珠倏然落下,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她胡乱地在脸上擦了一把,便转去一旁的大木桶里淘洗布巾。
桶里的水已然去了一多半儿,她整个人几乎埋在桶里,方能将布巾没入那浅浅一层水里。
连日来的辛苦劳作,她的两手尽皆磨破了好几层皮,沾水时,痛得钻心。可莲儿却像是觉不出疼来,管自将那大块的布巾搓洗着、揉拧着,破去的皮肉渗出血丝,清水也变得浑浊了些,那抹布却终是洗净了。..??m
她拧干布巾,转过身往前跪爬了几步,擦洗起了另一方石板。
后花园里,已经渐渐地没了花真的痕迹。